《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三十四條：“以死亡為給付保險金條件的合同，未經被保險人同意并認可保險金額的，合同無效。

按照以死亡為給付保險金條件的合同所簽發的保險單，未經被保險人書面同意，不得轉讓或者質押。

父母為其未成年子女投保的人身保險，不受本條第一款規定限制。”

 

以案釋法：

 

案件來源：

黃惠與中國平安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中國平安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人身保險合同糾紛一審民事判決書（2018）滬0106民初21511號。

案情簡述：

1、2008年4月30日，原告向兩被告投保平安智盈人生終身壽險，并附加智盈人生提前給付重大疾病保險，保險金額分別為120,000元和50,000元，保險期間均為終身，投保人為原告，被保險人為馬正靜，生存保險金受益人為馬正靜，身故保險金受益人為原告。原告在人身保險投保書中寫明：身故保險金受益人為原告，系被保險人的配偶。原告在投保人簽名處親筆簽名，且在被保險人簽名處代馬正靜簽名。2014年9月15日，被保險人馬正靜在保險合同變更申請書中確認由于本人不在場，投保書由原告(載明老婆)代簽，并申請補簽名，且在被保險人簽名處親筆簽名。同時，被保險人馬正靜在原投保書中逐頁簽名確認。

2、2014年9月15日，原告領取涉案保險合同現金價值11,000元，2017年3月10日，被保險人馬正靜領取涉案保險合同中重大疾病保險金39,000元。附加險保險金額核減為0，主險保險金額核減為70,000元。同年11月13日，被保險人馬正靜病故。

3、2006年12月16日，原告與案外人孫文芳登記結婚，婚姻關系存續至今。2016年10月31日，被保險人馬正靜與案外人黃再喜登記結婚，婚姻關系存續至馬正靜病故。

 

法院認為：

1、本案的爭議焦點主要在于原告在涉案保險合同中指定自身為身故保險金受益人的民事法律行為是否有效。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以下簡稱《保險法》)第三十四條之規定，以死亡為給付保險金條件的合同，未經被保險人同意并認可保險金額的，合同無效；另根據《保險法》第三十九條第一、二款之規定，人身保險的受益人由被保險人或者投保人指定。投保人指定受益人時須經被保險人同意。本案中，從保險合同變更申請書及保險代理人證詞中可知，被保險人馬正靜同意原告為其投保并指定原告為身故保險金受益人。因此，原告投保涉案保險合同且指定自身為身故保險金受益人的民事法律行為符合上述法律規定，涉案保險合同以及指定受益人的民事法律行為均已生效。至于兩被告的拒賠理由及依據，由于原告與被保險人馬正靜自始不存在法律上認可的配偶關系，雙方身份關系自始未發生變化，本案中的情形不符合《司法解釋(三)》第九條第二款第三項之規定。

2、然而需強調的是，雖然原告在涉案保險合同中指定自身為身故保險金受益人的民事法律行為生效，但本院對該民事法律行為持根本否定的法律評價。

理由如下：

首先，有意思能力的被保險人基于理性考慮，不會以生命為賭注指定或同意指定與自己毫不相干的第三人為受益人。本案中，原告在投保書中寫明與被保險人關系為“配偶”，被保險人同意原告為其投保以及指定原告為受益人顯然是基于“配偶”關系。然而，投保時，原告與案外人存在法定婚姻關系，并存續至今。原告與被保險人馬正靜的“配偶”關系屬于婚外同居，不被我國法律所認可。基于婚外同居關系，原告指定及被保險人同意原告為受益人的意思表示雖然真實，但該民事法律行為有悖公序良俗。

其次，投保時，原告與被保險人馬正靜作為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理應知曉雙方之間不存在法律上認可的配偶關系。原告寫明及被保險人簽字確認身份關系的行為罔顧事實，有違誠實信用。

最后，受益人是人身保險合同的關系人，也是人身保險合同履行后的最終利益獲得者。通過指定受益人，不僅體現被保險人與投保人的投保意愿，而且可以防范道德風險。因此，受益人符合投保人或被保險人投保意愿系保險合同價值體現的根本。

本案中，原告指定及被保險人同意原告為受益人的意思表示基于婚外同居關系，然而這種關系在時間存續上無法作出評價，加之被保險人馬正靜在補簽名以后又與案外人登記結婚，本院難以探究雙方關系是否存續，以及被保險人投保意愿是否發生變化。此時被保險人又已身故，無論直接確定其中哪一人為受益人都難以說是對被保險人真意的完全尊重。

綜上，原告在涉案保險合同中指定自身為身故保險金受益人的民事法律行為應屬無效。

綜上所述，原告的訴請有悖公序良俗，本院不予支持。

一審判決：

一、駁回原告黃惠的訴訟請求。

 

律師意見：

1、經被保險人同意，以死亡為給付保險金條件的合同，雖形式上有效，但是如果違反公序良俗、損害國家利益或公眾利益的，也有可能被法院認定為無效合同。

2、法律對涉及以死亡為支付保險金的人身保險合同中的投保人及受益人作出諸多限制，是為了防止因保險金導致道德風險的發生，從而使未成年人及被保險人增加額外風險，令被保險人的合法權益受到不法侵害。從法律規定可以看出，在為他人及自己投保此類保險時，應詳盡了解法律規定，防止投保的保險合同被認定為無效。

本文作者：陳龍，上海驥路律所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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